太阳未出的四五点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，哪怕是夏日，人们也不禁缩着身，披上一件薄薄的外套来抵御凉风。
好在百味对温度的变化并不敏感，她能感知的最低变化也要是氧化氢的固汽形态转变。此时的她穿着平常那件单衣，坐在后院里等待着，无聊的翻弄手机，这个时间段聊天群里的活跃人数不多，要吗是上夜班的在摸鱼，要吗是习惯早起的老干部。
更多的是她未来的客户：究极熬夜党。他们的理由五花八门，“熬夜伤身体，还是通宵吧”、“打赢一把就睡觉”、“白天卖给了老板，夜晚用来睡觉岂不浪费？”。
看着一条又一条的消息闪过，百味只是微笑，并无过多表示。作为潜水党的她向来只看不说，聊天软件存在的意义只有看别人的生活和方便领导下通知。
一阵微凉的风掠过，摇得叶子簌簌地响。苍白的月光洒满了后院，在石板上更加苍白。
嘎吱——
有年代感的木门被推开，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入后院。
“你来了。”
百味放下手机。
“嗯。”
訾点点头。
“还要多久。”
“快了，已经到西城郊了。”
“那要喝点茶不。”
“白毫银针。”
取出茶叶，水已提前烧开，不用五分钟茶便泡好了，百味又端出早就准备好的茶点。
今天的訾没有看书的欲望，一边品味地茶与茶点，一边用手机观看新闻。
“我还以为你只对那些老书感兴趣，没想到你还会用手机。”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，不要把我和那些老古董归为一类。”
“呵呵。”
“不过你也和他们不一样，像你这种不在意身份处人的家伙很少见。”
“身份什么的还是会在意，但时间长了就好了。”
“希望你以后也是如此。”
他静静地品茶，她静静地看着，柔和的灯光映射地平静的凌晨。若再配上几段虫呜鸣或鸟鸣，将为这静静的夜添上一笔。
仿佛是算好了一样，刚享用完茶，外面就传来卡车引擎的轰鸣声。
“来了。”
訾站起身走向后院的后门。
百味迟疑一下，唤出一部分本体收拾桌子，本人跟了上去。
……
高大的货车如同卧在黑夜里的血红色巨兽，在月光下散发出刺骨的寒光。
訾站在车旁，目光冷厉。
百味站在他身后，放大自己的感知范围。周围一切正常，没有行人，连亡灵都早早的离开。
一切寂静，只有簌簌的风声和訾轻微的呼气声。
咔。
车门缓缓打开，穿着黑色工作服的李叔从跳里面出来，那高大的身影和显眼的牛头在月光下更加魁梧。在他之后，车里又跳出一个身影，是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，同样穿着一件工作服，但样式更加复杂，怀里抱着一把剑，与那身衣服并不搭。
在看到訾时，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，随即又冷了下。
李叔看着訾，似乎是在征求意见。
“嗯，打开吧。”
“是。”
咣咣的几下金属撞击声后，车里的货物展现在众人面前。
那是一个又一个整整齐齐叠好的黑箱，都贴有封条，上面写了“勿碰”两字，有的还系上几根丝线。男子走到黑箱前，伸出手指在空间画出一阵法，只见货厢内亮出一些纹路。
“解！”
围绕在黑箱间的纹路暴闪一下，随之破碎消失。
男子紧张地看向訾，訾平静地看向百味。
“没有异常。”
百味淡淡地说道。
“嗯，搬进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李叔点点头。
他轻轻的抱起最近的一个黑箱，注意不碰到上面的封条，蹑着脚往后院走，百味走在他前面，给他引路。
“尊长，这是货单。”
男子恭恭敬敬拿出货单，小心翼翼地呈给訾。
“嗯。”
訾皱了皱眉，似乎不喜欢这个叫法，但还是接过货单。
“一共七十六件，分二十箱封存，其中一级两件，二级十一件，其余均为三级，请过目。”
“……”
訾缓缓翻阅货单，对上面的内容并不上心。男子紧张的驻在一旁，连呼气声都尽量压低，生怕一不小心惹到訾。
后院挖有一规模巨大的地下空间，入口处的镇木门镂有一道道驱邪术法，其中还垫有连亡灵都穿不透的法器。百味站在门，手轻轻一挥，解开门上的封印。
里面未安装光源，漆黑的一片，但对两人都没有影响。一排排的架子摆在地下室，间距很大，足够李叔一人通过。
靠近门一侧的架子是空的，而另一侧的架上放满了各类物品，有的是和李叔手里一样的黑箱，有的是稀奇古怪各不沾边的东西，有镜子、长剑、宝钗等，更有一些骨骼制成的饰品。那些东西都有封条，上面绑有铜链，有的还贴有数张符纸，如同禁地里存放的凶器一样，配合这漆黑的世界，显得极为瘆人。
“就放这里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
小心的放上货架上，李叔暗暗松了一口气。但想到还有十九箱，心里又感到疲惫，他握了握手，走出去搬剩下的箱子。
百味看着这些黑箱，沉默不语，拿出铜链按照标准的程序将箱完全锁死在架子上。
后院里，訾站在地下室外，默默注视地这里的一切。
那名男子没有进来，他守在车旁，脸上尽是遗憾。
二十个黑箱并不算多，很快便全部的搬好锁死。两人先后撤出地下室，由訾作为收尾，重新施加几层封印。
“唉，这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。”
李叔小声叹道。
“不可能结束的，只要人性还在。”
訾说道。
“……”
李叔不再多言，确认没有多大问题后，带着男子上了车，开车离开。
隆隆……
货车渐行惭远，直至与黑夜融为一体。
目送他们离开后，百味关上后院的后门，回到后院。
“你还不走？”
“再坐一会，看看情况。”
“好吧。”
百味坐在訾一旁。
“还要茶不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
……
“你说，它们真的不会有结束的一天吗？”
“个体会被消灭，但它们一定会出现，阴阳善恶，从来都是相生相存。”
百味沉默了一下，不想辨驳。
“可惜了，它们本是无辜的。”
“这是没办法的事，我们能做的，就是不让这些无辜去创造新的无辜。”
“说的也是。”
百味轻叹一声。
它们都有各自的凄惨，但她无法挽回，现在能做的，只有等待它们消散。
直至朝阳升起，訾才离开。百味伸了伸懒腰，准备迎接新的一天。
一切如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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